[TG]浪花 @ -R.O.D- :: 痞客邦 ::

浪花

短暫而深刻，就已足夠。

傍晚的夕陽是淺橘的透明水彩，染滿了天際。
海邊，男子踩著浪線，隨著海浪時而前進後退，輕盈地像是舞蹈；
身後的另一個人靜靜地保持在兩公尺外的距離，言神卻不曾離開前方的身影。
「勝鉉，」男子突然笑著回過頭，劃破靜謐，「好久不見。」
「...嗯。」被這麼一問，崔勝鉉驀地移開視線，
假裝在眺望遠方還未落下的最後一抹橘豔，心不在焉地應了聲。

...是啊，很久了吧。

崔勝鉉望著前方的笑靨，微彎的雙眼反射著晚霞像是閃閃發亮的琥珀，
眼底的笑，和五年前毫無二致，

...五年前。

那時候的崔勝鉉剛搬出和權志龍同住了四年的宿舍，
被權志龍約著退掉了畢業旅行的旅費，卻換了張馬爾地夫的機票，
『...濟州島不是新婚旅行去的嘛，到時後再去也不遲啊，』
權志龍振振有詞地向自己解釋著，『可是馬爾地夫再過幾年就要不見了欸！』
崔勝鉉看著一臉認真的權志龍，
很想告訴他其實現在有更多人會去馬爾地夫新婚旅行，卻還是聳了聳肩，

『那就走吧。』

崔勝鉉一直都還記得離開馬爾地夫前，最後那一個午後的對話。

躺在馬爾地夫海灘上，細軟溫暖的白沙有魔幻的催眠效果，天空藍得沒有一絲渣滓，雲朵都像是奢侈...
『哥，你在想什麼？』權志龍一個翻身，習慣性地整個人趴在崔勝鉉身上；
崔勝鉉閉著眼，感受身上一如往常的重量，心跳卻不同於以往。

一直以來，總是扮演著照顧者的角色，任由權志龍這個同年級卻比自己小上一歲的弟弟胡鬧，
兩人的關係因為同住而緊密，卻因為幾個月前權志龍交了女朋友而變得微妙：
說不上是心裡哪一塊突然失落了，但隨著權志龍晚歸的次數增加，手機響起的次數越來越頻繁...
...不知道為什麼，
應該替他開心的卻莫名煩躁了，
應該為他祝福的卻莫名心酸了，
應該當個有風度的哥哥，卻莫名討厭起「哥哥」這個稱謂。

...該死的，憑什麼沒有血緣卻用家人稱謂束縛住彼此的關係。

這樣一想，崔勝鉉才發現這樣單向而筆直的情感已經不能再回頭。

『那我先說我在想什麼好了。
我在想，有些想法，如果在心裡萌芽之後，壓抑是不是也等於欺騙。』
看見崔勝鉉沒有睜開眼，權志龍望了幾秒才開口。
『什麼意思？』崔勝鉉突然心頭一緊，

...別傻了，在期待什麼呢...

坐了起身，權志龍挺直了細瘦的腰桿，
『某天我突然很想問敏真，能不能不要結婚，一直維持男女朋友關係。』

李敏真是權志龍的系上迎新認識的學妹；就像是通俗偶像劇一般，
當所有系上同學和學長都為她瘋狂的時候，李敏真卻在第一次見到權志龍的時候就告訴他，
『學長，等我畢業就和我結婚好麼？』

『...為什麼？』崔勝鉉張開眼，望著少年穿著白色T恤的背影鑲嵌在一片湛藍，
時間像是暫時靜止，連海浪的聲音都變得微弱。
...就像如果我突然很想問你，能不能不再當你所謂的哥哥，
...而是更多。
沒有感受到崔勝鉉的目光，權志龍自顧自地延續了剛剛的話題講，
『我也不懂，其實我很喜歡敏真，想著等她四年後畢業我工作也應該穩定了，結婚也不是問題；
但心裡最近卻有小小的聲音問我有沒有另一種可能，更適合我們。
總有種明知道是喜歡，卻又覺得等的人不是她的感覺。』權志龍停頓了幾秒，轉過頭，
『越想越煩躁，就約著你來散心了。』
避開權志龍的注視，崔勝鉉跟著坐了起來，『那你想通了嗎？』
『當然是沒有囉，不然我也不會約你出來啦。』
『或許是，還不夠深刻吧。』
『深刻？』
『我常在想，真正的愛是不是就該像沙灘和海浪一樣：
即使某一個瞬間的浪花只是短暫停留，在沙灘上留下的痕跡也只是短暫而易逝的，
對沙灘來說，那一秒就足夠了。』
『哥...心裡有那個深刻的人嗎？』
『算有吧，但不打算告訴他。』
『為什麼要壓抑自己？』權志龍笑著搭上崔勝鉉肩頭，
『拜託哥可是崔勝鉉欸，哪個女生會拒絕我們崔王子！』

『如果我說，那個人...不是女生呢？』

感覺到搭在自己肩頭的手瞬間變得僵硬，尷尬的空氣堆疊而起。
崔勝鉉強迫自己忽視想要不顧一切脫口而出的自暴自棄，瞇起眼盯著遠方由遠而近逐漸染橘的天際線，
卻像是在心底蔓延燃燒一樣，緩慢地燃起坦白的渴望。
權志龍過了好幾秒才開口，『哥...確定了嗎？』
『嗯。』
『那不告訴他嗎？』
『不想造成他的困擾。』
又是一陣沉默，權志龍放下搭著的手臂，凝視著遠方的夕陽；
良久，才轉過頭，『哥，無論如何...我都支持你。』
夕陽的餘暉映在權志龍微笑的棕色眼眸，熠熠的光芒像是發亮的琥珀，折射進崔勝鉉心裡，
於是一個傾身，沒有按捺住的衝動，
一個吻。